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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——母亲、仍在时不时地盯向天空。
天空……有什么可仰望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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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的天空影沉沉的，连天使也很少出没。可天使又有什么好看的呢？
年幼的他倒是从＜神木义务制初级魔法学院＞的教科书上学到过那种食人的怪物——＜天使＞，但从未亲眼目睹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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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不过啊，天使是极度危险的灾难嘛，这一点只要是◤人◢就能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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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人』，不光指＜人族＞，更包含了＜兽人＞＜妖精＞＜龙族＞＜仙人＞在内的亚人类种族，范围极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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昼一直想见见＜妖精＞，记得教科书记载是非常奇异的种族，有多奇异呢？可无奈临滨仅仅是一座偏远的边境小城，见不到什么大世面。
——在边境长大的孩子大都痞里痞气的……但亚人呢？妖精似乎是非常高贵的种族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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巧合的是，母亲似乎就认识许多亚人，有些甚至还有书信来往。
而母亲的姓氏：『八崇』——似乎是赫赫有名的十大家族之一的姓氏。虽说是旁系，但也见过许多世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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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她含糊其辞地说起过，母亲曾在某所军校遇见过很多的亚人……于是昼就挨个挨个地问，想问出个所以然来——
可每当他听到兴头上时，母亲又忽然闭口不谈了，只能露出很无奈的表情，微笑中透出一丝悲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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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笑了……那是他看过最悲伤的表情，其中混杂着自嘲，孤愤，虚空，像是世界尽头里脆弱得转瞬即逝的季节。
——也正是那时，母亲就会久久仰望天空，胸口沉重的起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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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佛若有所思，却又什么都没想过……母亲的眼里大概只有天空吧，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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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假装空虚……也无法做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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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只有当这个时候，昼才会把双胞胎妹妹也叫上，两人一同拉扯母亲的袖子，然后大叫一声——
『妈……妈（降调）』
『——妈妈！！！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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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后一声略带不满的低吼……让八崇樱回过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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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低下头，向左边一看，正巧对上儿子那幽怨的眼神。 儿子的头发毛毛躁躁的，像极了倔强的小狮子。
『啊……怎么了么？』
——手足无措的反应。
也是、让昼极度失望的反应。
像是正在专注于某件事情，却又被突然打扰后——不耐烦的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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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上热闹非凡，人们相互祝福，本该是温暖的，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情跟这天空一样，冷到了冰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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＜那个反应……算什么啊。＞
＜今天…可是神木祭诶。＞
＜今天……也是你儿子和女儿的生日诶。你那个反应算什么啊！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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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撅着看着像是吹着口哨的、有点落寞的嘴，从排列着两行松树树影的坡道走了下去。
但是，突然又站住了。
坡道下方有一盏高大的街灯，正亮丽的闪烁着白金色光芒，影子在身后拖得老长，浓重而孤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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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意中，他觑了街边的橱窗一眼，饭店里有很多家庭在吃团圆饭……其中一张饭桌上某个母亲正在帮自己的孩子夹鱼丸，然后细心地吹着热气，一遍又一遍地微笑着——
孩子们都穿着折痕方新的礼服、嘴里还吹着口哨、调子是《寻星之歌》——正当昼要穿过十字路口时，看见桥对面那边的杂货店前，黑色人影和模糊的白色衬衫凌乱.交错；六七个学生大声笑着，手里还提着明晃晃的南瓜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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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真幸福啊。
想到这里，他咬了咬牙，那双天生凶恶的眼睛却又垂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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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为什么总是这样？
……母亲绝对又忘记了。
上次约定好，不要再露出悲伤表情的事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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昼忍耐住心中的不满。抬起头时，正巧碰见母亲蹲下身，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。
那双银镜似的眸子大概永遠也不明白昼的心情、即使明白了大概也无法理解、就算能理解……母亲大概也想不到自己错在了哪里吧？
她就是那样，眼睛里只有天空，除此之外——再装他不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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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惚间，他突然瞥见母亲的耳朵。
那双掩在发丝下的耳朵冻得通红……八崇樱呼了口热气，然后，白雾像围巾那样绕在了他的脖子上，最后还是烟消云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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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法理解。
——母亲她，仍然在盯着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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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昼自己也不明白母亲的心情，即使明白了大概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执着于天空吧？
——他想得到母亲的悲伤，哪怕微乎其微的能分担一些也好，但他其实连靠近都做不到、他牵着对方的手，却感觉那么那么的遥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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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那么那么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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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回过神来，昼已经伸出了手，捂在母亲的耳垂上。
他本想在把手缩回来的，但某只满布老茧的手却抢先一步把他的手罩住了。母亲轻轻握住他的手，像珍宝似的贴上自己的脸颊——
在夜幕细雪里，她的脸仿佛一朵轻揉几笔的白描牡丹花，额角上吹乱的发丝便是风中的花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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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妈妈……』
昼本想轻声说些什么，可母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情都冻在了喉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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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……懂了，』八崇樱恍然大悟似地看像街边的饭店，『果然是饿了吧？回家吃些什么吧？我们？』
她的话语中有那么一丝自鸣得意，（你快夸夸我啊），就仿佛真的能体谅到儿子的感受一样。
『……啊……就当是这样吧。我肚子饿了……回家吧。』
所以昼再一次的失望了，低下头，木讷地撒谎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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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大人有时就是这样不解风情……等你好不容易伸出手想去安慰她时，她却固执地以为你是在向她要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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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双方都不理解，所以才会越离越远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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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到底有多久没能和母亲一同出门了来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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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忆起，这个名为＜八崇樱＞的女人每天都忙得不行，很少有时间陪在家人身边——即便有空了，她也总是心不在焉的，甚至考虑不到别人的感受。
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、母亲怎么能这样不管不顾？
因此他时常会心生嫉妒……嫉妒什么呢？嫉妒……母亲无时不刻不在关注的天空。
——天空有什么可看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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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。刚才昼本该发火的。
也许跟那副狮子般死倔的性格脱不开关系吧，更多的是积在心里的情感无法表达出来的缘故——他很想大骂，也很不甘心，其实谁都能咆哮，只要心底装着针一样的愤怒。
可即使你愤怒了，那又如何呢？你离她那么那么地遥远，连靠近都做不到……你站在地面上看着她，可她却注视着天空，多余的悲伤仿佛都快溢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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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题是、昼还不能发火，因为他必须要当一个乖孩子……至少在母亲面前，昼想做一个乖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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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他很努力了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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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级学前阶段的＜魔法与魔导原理基本入门＞一直是全优的喔？等他把成绩单给母亲，当时的母亲，不也夸赞过他『好厉害』吗？在他的初级魔法学院毕业的典礼前，母亲不也很开心地答应了要去参加家长会的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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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可直到最终，母亲也始终以为他还在读四年级；家长会因为工作而没来参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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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昼早就越级学完了初级魔法所需要掌握的全部知识，他是毕业典礼上唯一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……他是那届毕业生中的学生代表、是颁奖台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名……他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、可是、那天……全校只有他的家长席是空空的。
那天的毕业典礼上，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里，他一个人上台颁奖、一个人下台离开。若无其事、满不在乎的样子、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、倔强得要死……一直到那天回家后，才慢慢慢慢地哭了出来。
事后他才听妹妹说那天有天使在边境搞破坏，母亲救了很多人、所以是英雄……谁能去责备那样一位英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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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她忙着拯救世界嘛，所以连家长会也无法参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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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是八崇樱，那个传说中的英雄……被称作『神之大敌』的女人，全人类的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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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英雄。
——她一直都是是所有人的英雄，但唯独却不是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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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真是、不甘心啊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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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◤终结的炽天使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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